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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章
 秦赐说不过姜未, 沉默着把剩下的早餐吃了, 而姜未, 就站在窗边看着他吃东西, 好像当他是什么橱窗里的珍稀动物。

 他搁下筷子, 表情平淡地问:“你看我干什么?”

 “你不看我你知道我在看你?”姜未声音不大,却很清脆。

 秦赐:“…我说不过你。”

 姜未看着他, 轻轻叹了口气:“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可爱?”

 秦赐不说话。

 “你把我关在这里,虽然是为了给我治病, 但我每天就对着这四面白墙,一点‮乐娱‬都没有,”姜未哀怨地转向窗外,“就是没病的人, 也得关出病,不信你来试试?”

 秦赐听懂她的暗示了。

 他站起来, 问:“想要什么?电视机还是电脑?”

 姜未‮头摇‬, 想了想说:“如果我说要‮机手‬,你会给我吗?”

 秦赐直言道:“恐怕有点不方便。”

 “你是怕我联系外界?”姜未皱眉看着他, “既然我表姐都没办法, 我联系外界也没用,实在不行,你把‮机手‬通话功能关掉再给我?”

 一人退一步, 总不能让她在这里无聊死了。

 秦赐仍是未置可否,他问姜未:“那你要‮机手‬干什么?”

 “玩游戏,这个赛季快结束了, 我卡在皇冠,就快到王牌了,你把‮机手‬给我吧。”姜未走到秦赐面前,仰头看他。

 活一个网瘾少女。

 “看过医生再说。”秦赐说完,转身要离开房间。

 “等等,”姜未叫住他,着他略微诧异的眼神,动手帮秦赐调整领带,她低声说,“有点歪了。”

 秦赐忽然捉住她的手,也不说话,就用那种深切的目光一直盯着姜未。

 她并不挣扎,而是平静地和他对视。

 秦赐的手心覆盖在她的手背上,有些发烫,这让姜未感觉到,他们两个人之间,更紧张,更在意的那个人,似乎是秦赐。

 就在她以为秦赐无话可说的时候,他却忽然开口。

 “所有人都警告过我不要接近你。”

 姜未挑眉,“谁?所有人指的是谁?”

 秦赐说:“我身边的人,还有你身边的人。”

 “但你还是接近了,后悔吗?”

 “不后悔,但如果再让我选一次,我会在你失忆之后和你保持距离。”

 姜未有点意外他的回答,可她听得出来这是实话。

 因为实话往往不那么动听。

 “那在我失忆之前呢?你只是因为责任才娶我,对吗?”所以刚醒来那阵子,秦赐对她的态度那么客气疏离。

 他说:“在结婚的时候,我只答应过会照顾你一辈子。”

 “现在呢?”

 秦赐的声音温柔下来:“未未,你别想太多,好好治疗,病情能控制住的。”

 姜未沉了一下:“如果控制不住呢?”

 秦赐回答得不带一丝犹豫:“怎么会?你要相信我,相信医生。”

 “我问的是如果。”

 他的表情有些沉重,但还是说:“没有这种如果,就算有,你也别想我放弃你。”

 “错了,你这种想法太可怕了,”姜未不住地‮头摇‬,“你怎么能仅凭愧疚,就跟一个病人在一起过一辈子呢?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,这不是爱,这纯粹是自我感动啊。”

 秦赐手下有些用劲,“你说我不爱你?”

 姜未笑了笑,说:“你爱的是不生病的我,我一生病,你就恨不得躲远远的,你在怕我,讨厌我。”

 “你怎么这么说?”秦赐松开姜未的手。

 姜未有些执拗地问:“有选择的爱还是爱吗?”

 秦赐整了整衣服,轻轻触碰姜未的脸,“当然是,爱本来就是一种选择。”

 他转身要走。

 就在快到门口的时候,姜未冷不丁开口:“你说得对,爱本来就是一种选择,我很佩服你。”

 “如果换了是我,在得了绝症,或者心里有其他女人的情况下,我一定会离开你的。”

 秦赐回头,目光灼灼地盯着姜未,“你心里有谁?”

 “我说如果。”姜未这么强调。

 秦赐忽然一下子把姜未抱起来,他坐到上,用力地环抱着她,不让姜未有机会逃走。

 他没有其他过的举动,显然是忍着脾气,只将下巴靠在姜未的颈窝里,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。

 一下又一下,暖洋洋,带着温软的香气。

 “不用如果,你早就已经这么打算了,还说什么离婚?”秦赐的语气十分不平,“想都别想。”

 姜未颇为无辜地说:“我都被你关起来了,你怕什么?”

 他们安静地抱了会儿,姜未并不想怒他,也不想说话,只好耐心地一下下顺着他的头发,从发定到后颈。

 就像在给一只狗顺

 秦赐的声音显得很沉闷,“你以前犯病的时候,就从来不想离开我,还是那时候好。”

 姜未忍不住笑了:“那时候好?那你干脆别给我治了。”

 她心想,人都是有点犯的,以前她粘着秦赐的时候,他心里未必有多情愿,现在她想离开,秦赐倒舍不得了。

 她自己也是。

 如果秦赐此时恶声恶气,蛮不讲理,姜未肯定一个好脸都不给。

 他偏偏把姿态放得这么低,垂头丧气的样子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怜,姜未倒不忍心推开他了。

 “治,怎么不治,反正治好治不好,你都离不开我。”秦赐固执地说。

 “如果我逃呢?”

 秦赐低声威胁着,“逃去哪里?房间外面都是保镖,你根本出不去,而且…你吃的药里都有镇定的成分,到时候你就乖了。”

 姜未听得郁闷,忍不住小声地骂:“我才发现你这么‮态变‬啊。”

 “我也才发现你这么不听话。”秦赐难得在语言上占了上风,心情忽然不错,惬意地轻轻捏着她的后颈。

 姜未瞪他一眼:“待会儿医生来了,我看完了,你也看看,你也需要治疗。”

 秦赐笑了一声,在她脸上亲了一口,有些暧昧地说:“你给我治。”

 …神经病。

 还说她呢,秦赐自己这么忽冷忽热,忽近忽远的,也符合精神分裂的症状。

 这时候,医生终于来了。

 秦赐安排医生到书房给姜未诊疗。

 “为什么不让医生过来?”姜未不解地问。

 “在你卧室?”秦赐牵着姜未的手,“你希望以后看见这房间,就想起来生病的事?”

 姜未被他说得一阵皮疙瘩,她摇‮头摇‬:“不想。”

 “那就听话去书房。”

 “去哪儿都一样,反正我看见你就想起来了,”姜未语气带着嫌弃,“你以后最好也别老在我眼前晃。”

 秦赐带她到书房门口,面无表情地说:“我说不过你,自己进去吧。”

 姜未看他一眼,犹豫着推开书房的门。

 一个短发的中年女医生,一身白大褂,背对着房门。

 听见开门声,医生转过来,对姜未笑了一下:“请坐。”

 姜未看愣了。

 这不是前几天给她上英语课的李知云老师吗,怎么摇身一变,又变成精神科医生了?

 Cosplay吗?

 “李老师?”姜未皱着眉,“还是该叫你李医生?”

 “都可以,请坐。”李知云面上带着微笑,气质和从前一样优雅知,却多了几分专业的严肃。

 或许是那身白大褂带来的职业感,也或许是姜未和李知云之间关系的转变,从师生,一下子变成医患,让姜未不由自主地开始提防。

 不管怎么说,这个人骗过她。

 装得还像的,装模作样地出试卷考她,根本是在试探她吧。

 “又是秦赐让你扮老师故意接近我?”姜未有些不,“医生可以这样骗患者吗,太过分了吧。”

 李知云笑着说:“抱歉,这样的确有些不妥,但你情况特殊,不得不出此下策。”

 “情况特殊?”

 李知云说:“我一直是你的主治医生,你从前就很抵抗治病,从来不肯配合,这次秦先生一发现苗头,才找我商量了这个办法。”

 “既然这样,怎么不一直装下去?”姜未靠在椅背上,两手抱,还是有些抵触。

 李知云温和地说:“医患之间,最重要的是信任,只有直面病情,才有好转的可能。”

 不等姜未回答,李知云又说:“而且,你的情绪已经比从前稳定许多了。”

 姜未挑眉:“我以前有那么差劲?”

 李知云面前放着一台电脑,她一边小声打字,一边和姜未说话,“要是以前,你不会坐下来心平气和听我说这些话。”

 “那我会干什么?”

 李知云笑着看她一眼,不太想说的样子。

 越是这样,姜未心里就越想知道,“说吧,李医生,难道我以前还会打你不成?”

 “那倒不会,你最多摔摔东西,把这桌上的都给扫下去。”

 姜未听得一愣一愣的,这要是真的,她以前可真不让人省心啊。

 她小声嘀咕着:“那我不成桌面清理大师了?”

 李知云笑着,并不说话,从姜未进门之后,她一直都谨慎而不着痕迹地进行观察,然而姜未的状态和她想的并不一样。

 她听秦赐说过,姜未并不肯接受自己有病的事实,听说的时候,也非常震惊。

 现在看姜未,言谈举止镇定自若,和前几次上课的时候一样。

 “这几天饮食睡眠情况怎样?要保证这两样,‮物药‬才能发挥作用。”李知云说。

 这话一听,就知道是意有所指。

 姜未淡淡地说:“放心,我不会再绝食了,反正绝食他也不会放我走。”

 李知云微哂:“这里安静,很适合休养,调理病情,你需要放宽心。”

 “医生,我想问,”姜未举起手,“我这病,是吃药放宽心,就能好的吗?”

 李知云身为医生,并不想说谎。

 从职业道德来说,医生是不该对自己的病患隐瞒病情的,病人也有知情权,唯独精神病人有些例外。

 尤其是姜未。

 她从前就不爱听人提起任何和病有关的事,也拒绝配合治疗,常常偷偷把药洒了,告诉她实情,只会刺她的情绪,对病情没有好处。

 李知云只好委婉地说:“能稳定病情,不再恶化,减少发作次数,慢慢也就好了。”

 姜未轻哼一声,并不买账。

 她说:“骗人,如果我得的真是精神分裂,根本不可能痊愈,你不用安慰我。”

 李知云被戳穿,也不生气,依然笑得很和气:“虽然不能痊愈,但认真治疗,是完全有可能恢复正常生活的。”

 姜未低着头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 “秦太太,你不必太担心,我看你状态不错,比以前好多了。”

 姜未忽然笑了一声。

 有些惘,有些苦涩。

 “李医生,我跟你说个实话,可能你不信,或者觉得我又犯病了。”

 “没关系,请说。”

 姜未看着她,“所有人都说我病了,可我自己并不相信。”

 “秦赐说,我做过一些很可怕的事,我却毫无印象;相反,我明明记得的一些人和事,他们却说不存在,是我的幻想。”

 李知云说:“你从前不按时吃药,发作时会产生一些幻想,车祸之后,也停药了,是会有些幻想。”

 “不是的,那不是幻想。”姜未矢口否认。

 李知云看着她的眼神,像是看着一个做了错事,又不肯承认的孩子。

 姜未有些不安地捏着衣服上隆起的褶皱,问:“这种幻觉,到底会‮实真‬到哪种程度,我自己完全意识不到吗?”

 “说真也真,足够骗过你自己,”李知云说,“病患在发病的时候,往往意识不到自己出了问题,等到清醒过来,才能意识到。”

 姜未听出了重点:“也就是说,我现在正在发病期?”

 李知云点头:“我会给你开药,接下来你要按时吃,我会定期过来看你。”

 “一定要吃吗?”姜未皱起眉,很不情愿。

 李知云说:“一定要吃。”

 谈话到此结束。

 秦赐亲自将李知云送出门口,聊了一会儿,才折返回来,姜未仍在书房里坐着。

 “我问过李医生了,她说你的情况不错,可以控制。”秦赐走过来,语气温柔。

 姜未抬头看他:“给我开药了吗?”

 秦赐点头。

 “几种药?”

 “三种,每天都要按时吃,我会监督你。”秦赐语气郑重。

 姜未听到吃药,就忍不住皱眉:“我能不吃药吗?”

 秦赐坐下来,像班主任训话一样:“为什么不吃?”

 “我怕把我脑子吃坏了。”

 秦赐了口气,有些无奈:“未未,不要胡闹。”

 “我没胡闹,我是认真的,你们都说我有病,可我什么都不记得,全凭你们说?万一你要害我怎么办?”姜未表现得很抗拒。

 “我拿这个害你?图什么?”

 姜未扁着嘴,警惕地说:“图我啊,你不想跟我离婚,就把我关在这里,还找一堆人出来演戏。”

 秦赐气笑了:“那你表姐呢,你连她也不信吗?”

 提到胡亚菲,姜未的表情稍稍有些松动。

 她的确想不通这一点。

 那些医生护士,或许可以收买,但胡亚菲,姜未始终不信她会被利益惑。

 姜未郁闷地想了一会儿,始终低头看地面,肩膀都耷拉着,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兔子。

 “怎么了?”秦赐倾身向前,碰了碰姜未的脸。

 在冷气房里吹久了,她的脸颊有些发凉,姜未抬头看他,眼睛里干净透明,并没有眼泪。

 只是比平时失落许多。

 她握住秦赐的手,有些可怜地说:“秦赐,我不想吃药,能不能不让我吃药?”

 秦赐心跳快了几分,还是说:“不吃药病好不了。”

 “本来就好不了,吃药也好不了。”

 “至少能稳定病情,不再恶化。”

 姜未想了想,和他商量:“那就等到恶化再吃也不迟,反正我都被关起来了,也出不去,行不行?”

 “这件事不能由着你。”秦赐这么说,语气有少许松动。

 姜未心里着急,没听出他语气的变化,有些气不过,起身就走,懒得再看他一眼。

 她被关起来,本来就忍着气,现在自己都这么放低身段,温言软语地哄他,还不肯答应。

 实在太不通人情了。

 白瞎了她这么撒娇,死‮态变‬,臭直男,活该他独守空房一辈子。

 直到吃晚饭,姜未都不肯理秦赐,看都不看他一眼。

 夜里,姜未洗完澡就睡下了,秦赐给卧室里装了一台电视机,和一部平板,她也没心思‮乐娱‬。

 刚躺下不久,有人进来。

 听见脚步声,姜未就知道是秦赐。

 每个人都脚步声都不同,有些浮躁,有些轻盈,而秦赐的脚步声比较稳重,步伐迈得较大,听了就不会错。

 姜未没有睁眼,装没听见。

 直到身后的人掀开被子躺下来,她才忍不住坐起来推他,“你出去!不许躺我旁边!”

 “这是我家,我爱躺哪里躺哪里。”秦赐就躺下来,顺便把挥舞拳头的姜未也一把拽下来。

 姜未又气又委屈,背过身去:“你真‮态变‬,居然对我一个病人下手。”

 秦赐学她的语气,懒洋洋地说:“你不是说你没病吗?”

 好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,这男人也学聪明了。

 姜未在被子里踢了秦赐一脚,“你‮态变‬。”

 秦赐直起‮子身‬,两手撑在姜未身侧,迫她转过身看他,黑暗中,他虎视眈眈,充侵略感。

 “本来没想怎么样的,可我不能总白被你骂。”他低下头来吻她,控制住姜未的手,使她难以挣扎。

 “你干嘛…”

 秦赐居然轻笑一声:“干‮态变‬的事。”

 他的语气虽然轻松,却带着多不曾纾解的苦闷,加上被姜未屡次怒,是有些收不住了。

 姜未却在此时不动了,安安静静地,也不挣扎,任由他亲到颈侧。

 就要他正要往下的时候,姜未才轻轻开口:“你做吧,反正灯一关,我也看不清是谁,闭着眼睛享受就完了。”

 秦赐果然停下来。

 姜未催他:“停什么,继续啊!”

 黑暗中,他的声音有些阴沉:“享受什么?”

 “你说呢?就许你们男人享受,女人就不能享受了?”

 气氛已凉了半截,姜未还要再说。

 “你好好出力,我丑话说前头,待会儿我要是不小心叫了别人的名字,你就当没听见,”姜未说得笑起来,“只要我瞎,你聋,一定能白头到老。”

 作者有话要说: 小聋瞎夫妇从此出道。  m.VKe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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