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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3章
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老师他这般笃定,原来心中早有成算。把宝大祥的事情讲述了一番,心中却暗忖老师怎么知道我在杭州呢?心中忽地一动,蓦地想起那天武承恩的话和他奇异的举动来,便恍然大悟道:“原来是武承恩来过了。”

 “你倒机灵。”老师赞了一句,解释道:“他虽不是杨廷和一,却和杨是同乡,私尚厚,与我也有些情,便来此做说客。”

 沉了一会儿,道:“丁聪、文公达乃是杨廷和一,与我素无情,不过武承恩那里我倒可以书信一封,他是现职的杭州卫指挥使,对杭州官场或许有些影响。”

 顿了一下,笑道:“听说你和她女儿关系密切?”“这倒不假。”我并没有隐瞒,把武舞的事情讲了一遍,就连那晚在悦来的事情也没有放过。

 老师的神色意外地凝重起来,在屋内来回踱了好几趟,才道:“老武竟这般沈不住气。”语气中竟隐隐有些责怪的味道。我心中疑云顿起,涎着脸凑到他面前:“老师,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学生呀?那个武承恩生怀异术,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啊?”

 老师却突然转了话题:“动儿,今年是你的本命年吧。”我点点头,他望着窗外悠悠白云,颇有些感慨地道:“真是月如梭呀,一晃十七年过去了。”

 “十七年?那不是我跟随师父的时间吗?难道他老人家认识师父不成?”我心中暗自揣摩。老师没理我,自顾自道:“动儿,你知道我门下弟子三千,可叫我座师的只有三人。

 叔贤少年得志,弘治十八年就中了进士,仅比我晚了六年,说起来我与叔贤谈经论道,实是亦师亦友,彼此获益良多。惟干乃至诚君子,有颜回之风,正德十一年中举后一直追随我左右,直到前些日子下狱。”

 “弟子我也不差呀。”我讪讪道,我知道我的两位师兄都是一时之选,方献夫天纵其才却是方正之人,而冀元亨更是谦谦君子,我的性格显然和老师知行合一的思想背道而驰,他收我为弟子当时也让我觉得莫名其妙。

 “而为师我自从隐居龙泉山以来,几乎足不出余姚,中间仅仅去过应天府一趟而已。”老师说的虽然平淡,却在我心中掀起滔天巨:“那老师您是为我专程去的应天府喽?这么说来,您真的认识我师父?”

 “岂止认识,李逍遥乃是我的同门师兄!”“啊?”我实在压抑不住我心中的惊讶,忍不住惊叫起来,一个功在社稷、后定然名垂青史的一代名臣儒将竟然和江湖最有名的贼是同门,这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又是哪个门派、哪个师父教出了这么两个性格如此迥异的高徒来?!

 “为师幼时多异事,五岁尚不能言…”老师缓缓道。自从我拜了座师之后,我就留心起有关老师的事情来。听老师这么说,我立刻联想起那些传说来,在那些传说里老师乃是太师母怀孕十四月才生出来的,在老师出生的那天,他的祖母王岑氏梦见金甲神人自云中将其送下,故而老师原来的名字就叫做王云(注1)。

 “那是我五岁的时候,我遇到了我的师父,他是我父亲在京城做詹事府少詹事时认识的一位异人。

 他收了我做记名弟子,并以一身湛的内力加之绝世的医术将我闭的经脉打通,又授我内功心法来强身健体,十年之后,我在江湖历练,在居庸关见到了你师父,也就是我从未谋面的师兄李逍遥。”

 提起三十多年前的往事,就连老师这样的大英雄也难免感慨万千,而我也是心澎湃,跟随师父多年,他老人家从没提起过自己的出身来历,而今终于有了线索。

 “师兄比我大七岁,那时他已经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声,他一生喜好女人,于是化身千万,像什么“金燕子”、“俏潘安”、“花僧”之类的江湖名号在他名下能有七八个,当然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那个“鬼影子”师兄他虽然风却不下,而且博学多才,为人豪,我与他一见如故,两人一同闯江湖整整一年,我俩足迹遍及神州,可谓大江南北任我遨游,山川名胜俱在我脚下,真是何等快意的一年啊!”老师的声音慷慨昂起来,连我觉得有些热血沸腾。“之后,在南昌师兄他参加完我的婚礼之后便飘然而去,我也回余姚潜心读书,这一别竟二十余年未曾相见。”

 “那是正德三年,我被谪贵州龙场驿丞,师兄找到了我,说收下了一个弟子也就是动儿你,他要我将师父传下的内功心法、剑法和医术整理出来,好传给你,我那时已是无意江湖,自是应允,你师父拿去后将内功心法与玄子十三经合而为一,就是你现在所学的玄子秘注十三经。

 去年他感到自己大行在即,便托我照拂你,这才有我的应天之行。”我闻言不热泪盈眶,师父待我真是恩重如山呀!心中百感集,翻身在地叩首道:“老师,原来您早就是我的师父了,徒儿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。”

 “动儿,你现在该明白了吧。”老师把我拉起来,道:“我师父弟子只有二人,而师兄和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徒弟,就算师兄没有遗言,我也要好好照顾你。”

 “弟子已经长大成人,照顾师父才是正理。”我诚恳的道,老师却哈哈一笑道:“我这把老骨头有你两位师母照顾也就足够了,还是说说你自己吧。”

 “那…”我眼珠一转,把话题扯回来,问道:“师祖究竟是何门何派?那武承恩是不是也跟两位师父有关?”

 老师没回答,却把脸一板教训起我来:“动儿,你行走江湖千万不要存有门户之见,一个门派的好与坏,需要自己去观察,要知道江湖传闻实在是有太多的不实之处了。”

 这话我倒深有同感,不由自主地点头称是。老师颜色一霁,才缓缓道:“你师祖和你师父就是魔门宗前后两任宗主,而武承恩则是月宗的高手。”

 虽然我隐约觉得师父定与魔门有着密切的关系,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是魔门宗的当代宗主,不过只有这样,许多萦绕在我心头的疑问才得以刃而解,为什么我的刀法与魔门的天魔刀法有很多相近的地方,为什么无瑕会说萧潇练的是天魔‮魂销‬舞,为什么师父会碰上鹿灵犀,为什么我会在牡丹阁被魔门中人相救,甚至为什么李六娘会对我青眼有加,这一切都不是因为别的,只因为我其实是一个魔门弟子。

 “可是…”当这些疑问消散之后,新的疑问却油然而生。“我还是真是个笨瓜啊。”我心中暗忖,李六娘,李逍遥的六娘子,按照六娘的说法,她该是师父的第六位夫人了,可为什么五位师娘都不知道她,我那些师娘并不是些醋坛子呀?

 还有,师父是宗宗主,可宗绝学大正十三剑和九天御神箭怎么不见了踪影,反倒教起我月宗的绝学天魔刀了呢?那刀法虽然被师父改的七八糟,可应该还是天魔刀吧?

 老师说不要有门户之见,那他为什么不按照魔门的习惯称呼自己的门派为神教?师父他真的淡泊名利,不以魔门为重,还是另有原因呢?

 “你的太师祖就是五十年前被隐湖尹雨浓斩杀的魔门门主李道真,那时你师父已经入门了,拜在了李师祖的大弟子也就是我师父门下,李师祖是魔门百年不遇的奇才,独领月二宗,他门下的几个弟子便对月两宗的武功都有所涉猎。

 师祖死后,我师父便继承了宗宗主之位,而他的三师弟则成为月宗宗主。”“动儿,你师父自幼就不喜剑法,倒是喜欢月宗的天魔刀法,说起来好笑,他做宗的宗主,刀法竟比月宗宗主还要高超,只是他不喜欢魔门的一些做法,自己又是武学天才,便把天魔刀法改头换面,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。”

 老师他似乎想起了什么,嘴角出了一丝微笑:“什么杀、杀猪的,也亏他想出这样的名字。”我也不莞尔,老师接着道:“因为你师父不喜剑法,你师祖就把大正十三剑和九天御神箭法传授给我。”

 他朝书房墙壁一指,在雪白墙壁上挂着一把短弓,样式古朴典雅,在落的余辉中显得异常肃穆庄严。

 “你看,那就是魔门四宝中的羿王弓!”我蓦地想起了老师当年“三箭定京军”的壮举,在平定宁王宸濠后,安边伯许泰和提督军务太监张忠为与老师争功,纵手下京军袭扰南昌百姓,又到府衙昼夜漫骂,一校军,又欺老师是一介文臣,非要他在大军阵前表演箭法,不料老师他纵马如风,于三百步外一发三箭,俱中红心,京军再不敢欺。

 “原来老师您身怀九天御神箭法绝迹,又有羿王弓在手,怪不得威震三军呀!”我摘下羿王弓,一入手便感觉到它的份量:“此弓相传乃是秋战国时晋平公所制,费时长达三载,弓背是黄梨木与本白牛角用鱼胶粘合而成,鹿筋为弦、寒铁洛ua别看它短小,却是张五百斤的强弓,为师自先帝正德十一年巡抚南赣以来,平寇巨万,其间仰仗它良多,现在把它送给你了。”

 我心中一阵激动过后,想起况天就死于箭下,便又问道:“老师,你在军中可有弟子?”老师摇‮头摇‬:“我当年平叛,手下不是文士,就是偏裨小校,加之相处时甚短,便没在军中收徒。

 不过说起箭术,武承恩无论在军中还是在江湖都绝对可以排进前五名,在为师知道的魔门弟子中,除了为师,只有他练成了九天御神箭。”

 “这魔门月二宗还真是来了个大反串呀!”我心中暗忖:“宗的弟子刀法高,月宗的弟子箭法强,难道这月两宗是白叫的不成?”

 不过武承恩去暗杀况天未免匪夷所思,我便再度问道:“那魔门目前究竟有多少弟子呢?”老师淡然一笑:“动儿,为师只是先师的记名弟子,并不是魔门中人,魔门有那些弟子我也不清楚。

 知道武承恩的‮份身‬是因为他在那场校中看出了我的九天御神箭法之后找上了我,当时他是京军的一位都指挥同知,看到我的箭法还以为我是他的同门。”

 “其实你也一样,你并不是魔门弟子,魔门行事毕竟恶,就连你师父师祖都看不顺眼,你师父并没有告诉你他的真正‮份身‬,就是不想让你和魔门发生什么关系。

 可逃避就是办法吗?你师父师祖两代逃避了五十年,魔门不依旧存在,江湖不依旧‮腥血‬吗?!”老师慷慨道:“何况魔门分裂已经五十年了,俗话说“合久必分、分久必合”魔门一统必是不远的事情,只是那时还有没有宗的发言权只有神仙才知道了。像魔门,用之正则正,用之,抓在手里一样可以造福江湖、造福武林,否则干脆将它毁灭。宗的缩头乌政策实在有必要变一变了。”  M.vkE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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